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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師的歌劇魅影
2011.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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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geon 201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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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卜鮮知》廚師和外科醫師的刀法有啥不同?一般人以為廚師作料理只會《快刀斬亂麻》,外科醫師開刀則是《慢工出細活》,可是…王主廚的刀法可是暗藏著歌劇魅影!光醫師想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膏藥,兩人比劃了幾百回合,兩把刀又能拼出個啥米碗糕?

王凱是台中一家知名中餐廳的主廚,小時候母親帶他去算紫微斗數,說他命中帶刀,最好能當兵或當外科醫師。他習武的個性從小就顯露無遺,初中、高中都在街頭廝混,有一次械鬥他拿刀砍了人,那皮開肉綻、血光迸現的記憶讓他噩夢連連,從此改邪歸正,當上了廚師。在廚房中的他,練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那精湛絕倫的刀工幫他贏得了無數的獎項,每次記者問他練刀的心法,他總是靦腆地答:「我一邊唱歌,一邊下刀。」
小光參觀過他的現場表演,他用兩色的蘿蔔切出一對戲水的鴛鴦,只聽他一邊哼唱「舊情也綿綿」,一邊下刀,只見那刀影繽紛,幻起一層銀色水霧,令人目不暇給,但他的招式刀刀中節,流暢無比,一氣呵成,瞬間一對戲水鴛鴦已呈現眼前。小光自己是外科醫生,用刀也是他的強項,可是比起王凱的刀法,他自認望塵莫及。小光開刀時也常哼歌,不過他的歌是用來減少心情的緊張,他並不能把刀法融入歌聲,因為他是個天生的音痴,如果用他荒腔走板的歌聲來指揮刀法,恐怕會害了病人,這一點小光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有一天,小光鼓起勇氣去找王凱。小光毛遂自薦:「我姓光,是個外科醫生,日前我看過你的刀法表演,甚為嘆服。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想向你請益一些刀法心得。」
王凱笑說:「我們的命中都帶刀,我考不上醫學院,只好當個廚師。我這刀法只能拿來砍肉切菜,如何比得上你拿來救人!我這刀法你用不上的。」
小光說:「好的刀法,不論切菜或砍人,必有共通的能量,能殺人的刀法也一定可以救人的,這是我的信仰。我是想請教如何用歌聲來指揮刀法,這歌聲與刀法之間的連結,有莫大的學問,是節奏感嗎?恐怕不止。是感情的導引嗎?還是把心事放空的技巧?」
王凱的心情好極了,他作夢也沒想到他的刀法也能引起外科醫生的注意,當初他不能當醫生的遺憾,或許可以借光醫師的手達成也說不定。王凱說:「這歌聲的力量很奇妙,當初我的刀法進步到一個程度就卡住了,一直無法突破。我的師父跟我說,要把刀鋒和心連結,心愈細刀就愈利,心硬了刀就變僵冷,心熱了刀就活絡起來。所以我就用歌聲來柔軟我的心,來加溫我的熱情,終於能突破自己的關卡。」
小光說:「可是這歌詞旋律的變化這麼大,有些內容還超苦情的,難道不會影響你的心情嗎?」
王凱:「開始的時候是會干擾,可是歌有那麼多,你就選不會干擾的歌來唱,會愈唱愈順的。好的歌擁有作曲家、作詞家的強大心靈力,歌詞的意境如詩如畫,收放得宜,控制力超強的,借用他們的心靈力,靈魂會熱起來,愈苦的會變成愈甜的,對心情超滋補的。我的作法是不拘那歌聲的酸甜苦辣,只要喜歡的歌就是有緣,常去唱唱總是對心情有益的。」
小光記得在醫學書中讀過,人的潛意識儲存有成長過程中各種喜怒哀樂的片段,這些情緒記憶自然形成特有的節奏與旋律,一旦聽到適合的音樂樂章,這個音樂記憶卡就能發出共鳴,讓神經鬆綁,真情裸露,甚至如痴如醉,飄飄欲仙,有人稱之「生命之歌」,每個人都不盡相同。小光:「難怪我再唱也都是那幾條歌,看來這是冥冥中有感應,它們的能量可以引起我生命的共鳴,所以會百唱不厭,看來它們就是我的『生命之歌』。」
王凱:「你真聰明,可以舉一反三。其實不只我的刀法需要歌聲的滋養,連煮菜作飯也需要歌聲來幫忙。」
小光:「怎麼說?」
王凱:「美食的要素不外乎食材、烹飪、擺盤三件事。食材取諸天地萬物,萬物借食養交換彼此的能量,其實源頭都來自尊貴的陽光。所以師父教我們取用的過程必須心存敬慎,也代表對生命與太陽的尊敬。當我把各種食材集中,用心準備調配,我感覺像在替它們尋找配偶、家人,也像用它們作零件在組合一個新生命,我自然要用最精巧的組合來創造它們,幫它們完成煮出一道菜的緣分,分享它們相逢而重生的喜氣,這真是當一位廚師最崇高且令人興奮不已的工作。當我感受到這份崇高的感情,歌聲自然從心中油然而生。其次是烹飪,當食材備齊之後,我把烹飪的功夫比喻成──精靈用魔法把食材變成人間的美味,這不只是把零件湊起來的玩具組合而已,更是把各種祝福和巧思化入火候,用近乎點石成金的魔法把食物的美味煉化成真,不論是炒、煮、蒸、煎、燉、炸、燴、燜、煨、烤、燒、煲、鹵、拌、泡、扣,這些過程充滿各種挑戰,辛苦而驚險,必須身心靈一起專注工作才能成功。我為了減少身心的負擔,我必須用歌聲來振奮自己、撫慰心靈。後來我還發現,不止我需要歌聲,食物比我更需要歌聲,它們在鍋裡煎熬幻化的過程比我更辛苦,所以我需要唱歌給它們聽,像媽媽唱安眠曲給小孩聽那樣。至於擺盤,這是把女兒養大要嫁人,新娘拍婚紗照的時刻,這時我就是她們的化妝師,所以我要用歌聲來打扮她們,要讓她們美得像一首歌。總之,每一道美食菜餚從頭到尾都注入我的歌聲,我用歌聲來烹飪她們,讓她們完美出嫁。」
小光聽了,感動到不能言語。心想:這種媲美歌劇魅影的烹飪法,用一貫的歌聲和最美的感情來創造美食,難怪能夠勾人魂魄、成就非凡。小光說:「你讓我想起日本有個木村爺爺,他種出全日本公認最美的蘋果,密訣就是他每天對著蘋果樹輕聲細語,鼓勵蘋果說:「你好棒!」數十年如一日。我很好奇,你發了這麼多心思烹飪,可有人吃出你料理中的歌聲嗎?」
王凱笑說:「誰說沒有,上次我用一道「菊香麻炒黃魚」參賽,結果評審之一的費小姐,她吃到一半居然對我說她彷彿聽到周杰倫的「菊花台」,把我嚇了一跳。她說這滿盤的菊瓣加上華麗的黃魚擺盤,看上去就像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裡那位身披黃金盔甲的將軍,為了親情與國事兩難而壯烈赴義,吃進一口後,那油香滑舌與魚肉彈鮮在嘴裡形成強烈的對比,讓人越嚼越有一種解不開的愁悵與疼惜,而「菊花台」的歌聲便悠然響起,迴盪不已。她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沒錯,我正是用這首歌來做這道菜的,她可說是我在這世間的不二知音。」
小光回家後打電話給小費,把王凱對她的讚美說給她聽。小光:「沒想到妳的吃功如此了得,真是神人在世,佩服!佩服!」
小費被講得飄飄欲仙,說:「王凱待食材以敬是公認的事實,他的歌聲烹飪法早已聞名國際,是你自己孤陋寡聞、少見多怪。」
於是小光常去點王凱的菜試吃,每次都試著猜猜菜裡的歌聲是那些歌曲,可是沒有一次猜對。大約吃上百餘道菜,才勉強猜到一道叫「蟲草花炒黃金粒」的菜,小光大叫:「是『舊情也綿綿』,沒錯,這『春夏秋冬一天過一天』的歌詞,應了冬蟲夏草春花秋禾的循環,四種不同的食材在嘴裡輪番上陣,各領風騷,涼暖溫燥井然有別,又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粽香味綿綿不絕,正應了這歌名『舊情也綿綿』。如何,我猜對了吧?」
王凱笑著說:「你終於答對了,這題我有點放水,你可以算我半個知音。是誰教你這胡思亂想的神功,該不會是小費吧?」
小光:「我是味覺智能的教主,教的正是用味覺來胡思亂想,不用小費來教我,我遲早會破解你的料理歌聲、歌聲料理的。不過你的歌聲料理倒是給了我很棒的靈感,我正在設計一種會唱歌的糖果,我的專利快寫好了。等我作出第一顆糖果,我一定先拿來給你試吃,到時候換我來考考你。」

王凱感受到小光強大的氣場,心想:「原來外科醫生的刀氣可以這樣強,我的刀氣足夠把一道料理煮到出神入化,而他的刀氣彷彿可以切開一個世界,是叫什麼『味覺智能』的世界是嗎?」王凱拍拍小光的肩膀,說:「我相信你會成功的,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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