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社友中,提起他們的政治立場,則是從深綠到深藍或深橘,外加各種混合雜色,中間色,真是五彩繽紛,比天邊的彩虹還耀眼奪目,比梵谷的顏色盤還變幻莫測。總之,每個人都替自己選了一種顏色,有的較貪心,選了兩三種,有的生性善變猶疑,隨著季節像楓葉一樣變顏色。
我有時候好奇問大家為何選定某一種顏色,則答案的正氣凜然,搬陳舖新,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有人可以說上三天三夜,從甲午戰爭說起還算客氣,從淝水之戰謝安踢壞了木屐,然後中原人口在五胡亂華的大動盪中南移的種種說起也不遑多讓,至於從軒轅與蚩尤以指南車大戰鹿野的神話說起,則我一般以打瞌睡回應他,因為精神不繼,無法撐過甲骨文的藩籬來聽古。有些社友比較務實,會從蘋果日報的八卦新聞採擷隻字片言的印象來說出他的主張,譬如林志玲最近取代蕭薔變成新的性幻想天后,象徵了媽祖與觀音大士神格消長之間,星海羅盤微轉與國運興衰的預言可信度已隨利率和和解意識悄悄地提高了。事實已經非常明顯,作者與讀者已經相互不知所云,戲子與看戲的已經在荒腔走板的演出中找到新的樂趣。
有人問我,假如在急診處值班時,同時送來兩位意識昏迷的病患,一位是明教教主,一位是武當張真人,那麼我會先救誰?我回答:「兩位一起救」,因為眾生一律平等,天賦人權,每個人的生存權一樣大,選總統時每人只能投一票,不論他的尊卑、男女、老幼或貧富。「但是如果只能先救一個的話呢?」,對方以民主的高貴素養逼我選一邊,不能選兩邊。我心想兩個人都是武功蓋世,得罪不得,無論選那一邊勢必得罪另一邊,到時怪罪下來我這小醫生必死無疑。於是我提議「生死大事,應付諸投票表決」。於是小小急診處便開啟了急診醫學的民主新頁,第一次用投票的方式來決定先急救那一派的教主。
當然,每隔一陣子,我們會自己辦一些民意調查或假投票,結果往往出人意外,眾人的好惡竟如米蘭的鞋展,展現出令人難解的週期性流行現象,流行的演化竟是顛覆傳統的顛覆,背離倫理的背離。於是有一天一位先知會對新任的凱撒說:「今天選你作王的人,有一天也將埋葬你在帝國的廢墟中,不是嗎?投票或鬥嘴皮子只是一種流行」。